第6節(3 / 3)

“是你的話,沒關係。”廖南清想,是蘇北墨的話,他一定可以理解的,“你一定不會像他們一樣,討厭我,撇開我。對不對?”

他問的很輕,最後一句幾乎快哽在他的嗚咽裡。他把腦袋埋在蘇北墨的胸膛前,緊緊地抱著。尋托著一個依靠,完完全全信任他。

蘇北墨回抱住他,掌心拍了拍他的背:“對。”

廖南清拉著蘇北墨去了客房,緩緩的,他的開場,是那一句:“我爸爸,雖然犯錯了……但他不是壞人。”

八年前,噩夢的開端來自於廖南清重病的爺爺。

廖家為了給老人看病,借了不少錢。甚至連對門鄰居的錢都厚著臉皮借了,卻依舊沒能留住老爺子的性命。人沒了,經濟壓力無疑成了他們家最大的折磨。

那時候的廖南清才十歲,剛上小學三年級。他長得很清秀,成績又好,是班級裡特別受歡迎的學生。每天,他都在學校裡充當品德學習全優的三好學生,和小隊的同學們一路歡聲笑語地回家。

但往往過了那個十字路口,他就會變成另一個廖南清。

一個壓抑的,不帶一絲笑容的人。

他討厭踏過那條十字路口,討厭回到家,也討厭看到愁眉苦臉的爸爸,還有罵罵咧咧的媽媽,以及奶奶拿著巾帕抹眼淚的場景。

這無疑是一片烏雲,壓到他難以喘氣。

他的腳邊是剛摔碎的瓷碗,媽媽一邊收拾衣服一邊哭著說:“我都說這病治不好的,不要治不要治,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家裡這些錢何年何月才能還完,日子還怎麼過啊……”她坐在地上掩麵痛哭起來,枯瘦的手臂乾柴。

廖南清走過去,抱住了媽媽,沉悶的小臉上看不到快樂。

廖父一言不發,他怪不了自己的妻子此刻地大吵大鬧。老爺子生病的時候,他忙著工作和借錢,醫院和家裡的一切都是妻子照料。如今人沒留住,家卻垮了,他有責任。

“要不,再去問對門借一借……現在親戚都避著走,隻有他肯借我們。”廖母推開廖南清,握住廖父的手,“你再去問他借一點,至少把我娘家的先還了。我真的一點臉麵都沒有了……”

廖父抿緊了脣,一雙手痛苦地捂住了臉。

他的沉默讓廖母徹底爆發了:“你賺不到錢,沒用!我就不說你了,讓你去對門再借個錢你都不肯!你這是要逼死我嗎?!你去啊!你不去我去!”

廖南清捂住耳朵,奶奶來拉他的手:“南清,你回屋寫作業去。”

廖南清搖頭,奶奶又說:“聽話。”

他們永遠不會讓廖南清參與家中的這個話題,每一次,他都是在房間裡,貼著門聽這一切爭吵。刻意壓低的聲線,無止境的絕望,在這個家一縷一縷蔓延。它是黑色的,廖南清可以看見它們。

以及,在衣服遮掩下,他手臂上的輕微的淤青。

這也是可見的。

但這是個秘密,廖南清不能讓爸爸媽媽發現。他偷偷地拽緊了衣服,目光空洞,就像每次經過那個十字路口時一樣。

廖南清討厭,也害怕看到那個男人。

每每聽到他的聲音,廖南清都會瑟瑟發抖。

那個人會時不時的言語恐嚇廖南清,看到他恐懼的目光時,那個人就會大笑,揪著他的耳朵威脅他:“你要是敢說出去,我以後就再也不借你家錢了。這樣你爸爸媽就會一直吵架……”他猥瑣地笑了笑,繼續說,“而且我還會讓你家還錢。你家現在沒錢了,還不出來我就讓你爸爸媽媽一起去坐牢,我再慢慢的折磨你和你奶奶。”

廖南清才十歲,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大氣不敢喘。

家裡的遭遇已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再加上這個男人是他們家的債主,住在他們家對門,是爸爸媽媽平日裡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