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2 / 3)

“媽,”徐彥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含了一把沙礫,“現在,幾點了?”

白薇披頭散發,滿臉淚痕交錯:“別說話,乖,先不要說話,媽媽帶你去醫院,去醫院就好了,就不會再流血了。”

有那麼一瞬間,徐彥洹以為自己在做夢。

明明今天早上,白薇看到他床頭的門票,還為他又交上朋友高興。明明他們剛搬家,生活重新走上正軌,他參加班級籃球隊,媽媽找到新工作,還給他買了手機。

明明一切已經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甚至開始對明天有了期待。

一定是在做夢,所以才這麼黑暗,這麼糟糕。

身體被固定在擔架上動不了,徐彥洹張了張嘴,又說句什麼,白薇附耳去聽,他在問——怎麼辦。

怎麼辦,音樂會的門票在我這裏。

怎麼辦,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不能和他一起去了。

四天後,周五。

拖著感冒未愈的身體走進教室,坐到座位上,俞心橋才遲鈍地察覺到似乎在他進來之後,周遭變得異常安靜。

前座梁奕轉過身:“橋,你先答應我,一定要冷靜。”

俞心橋覺得自己冷靜得不行:“徐彥洹回來上課了?”

這是梁奕第一次聽他連名帶姓喊徐彥洹,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他一早就到教室了,現在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梁奕說。

俞心橋點頭,“哦”了一聲。

過一會兒,又問:“他看起來好嗎,沒生病吧?”

“誒呦喂,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病沒病,反正我看他挺好的,能跑能跳,倒是你——”梁奕觀察俞心橋的臉色,“你不舒服就在家多休息兩天啊,幹嗎著急來上學?”

似是自動忽略了後麵一句話,俞心橋又點了下頭:“沒事。沒事就好。”

那天,他在音樂廳門口從天亮等到天黑,從晴天等到暴雨。

他帶了傘,而且廳門口有一截很長的屋簷,所以沒淋著雨。但或許是前一天吹冷風的關係,回去之後還是得了重感冒。

發燒昏昏沉沉,俞心橋還不忘讓手機滿電待機,就怕錯過信息。

任何一條可能是徐彥洹發過來的信息。

在茶葉蛋攤前,俞心橋用班級群威逼利誘,從徐彥洹口中撬出了手機號。本想等到聽完音樂會各自回家,再給他發第一條短信,可以是“到家了嗎”,也可以是“晚安好夢”。

俞心橋的儀式感總是發揮在奇怪的地方,因此他不想破壞這份出其不意的浪漫,一直等到音樂會開場,電話打不通,才不得不給徐彥洹發了第一條短信:我是俞心橋。你在忙嗎?

音樂會結束,第二條發得心有惴惴:出什麼事了?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第三條才帶了點氣憤:你去哪裏了?到處找不到你,我差點被車撞!

因為擔心,俞心橋攔出租車趕往批發市場,下車的時候被路口突然拐出來麵包車驚險地擦身而過,還濺了一身水。結果燒烤攤老板說小徐今天沒來,賣鋼琴的黃老板也說小徐中午就回家了。

俞心橋不知道徐彥洹家住哪裏,憤怒之餘又覺得委屈。就算不想赴約,也可以打個電話,或者發條短信,他的手機號就寫在信封背麵,輕易能看到的位置。

就算實在不想把他的號碼輸入手機,也可以回複短信。隻要徐彥洹給出理由,哪怕是編的,俞心橋都會相信。

可是什麼都沒有。

徐彥洹沒有拒絕,卻也不曾赴約,一聲不吭地消失,又在讓俞心橋擔心了四天五夜之後忽然出現,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仍舊是那張不見笑容的冷漠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