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陸老爺著實被氣個不輕,甩了手負於身後,“回去告訴你母親,別再妄想此事,論長幼論賢才,這爵位都該是你大哥的。”

言罷便大步往裏去了,留陸鉞獨自呆立原地,一臉難以置信。

誤打誤撞聽到這番對話,虞小滿心裏舒泰,回院的路上推著陸戟哼起無名小曲兒。

將段衡打發去休息,行到人跡罕至處,陸戟說:“自今日起,待在家中少外出。”

虞小滿收聲不唱了,琢磨半天沒明白,遂問道:“為何?”

“入秋了,北方寒地不比你老家,仔細吹風受涼。”

虞小滿心說我冷水魚不怕冷,到底還是被陸戟的關心弄得熨帖,樂顛顛應道:“好,那我明日起便不出門了,在家等你回來。”

陸戟點頭,過一會兒,又想起什麽:“近來府上不太平,你可會害怕……”

說到一半,忽聞急促腳步聲自路旁竹林竄出,獵獵風聲混著枝葉摩擦的粗糲響動,人聲都被稀釋得模糊不清。

虞小滿聽覺敏銳,視線亦比凡人清明,一道反射自刀刃的寒光閃過,他立刻意識到危險,丟了手中的燈籠,推著四輪車側過身。

陸戟與他幾乎同時有所察覺,奈何腿不能行,手臂剛背到身後捉住虞小滿一隻手腕,並未來得及發力令他轉向,偷襲者已經跑到跟前了。

“去死吧你這個癱子!”

與陸鉞的嘶吼同時落入耳中的利刃刺穿皮肉的聲音。

這聲音,陸戟再熟悉不過。

沙場上刀劍無眼,如何血肉橫飛觸目驚心的場麵他都見過,臨了槍還是要揮,敵人還是要殺,作為戰士,他從不會為這微不足道的動靜停止征伐的腳步。

然這回,他停住了。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轉過身去的,待到虞小滿驚惶的麵孔闖入眼中,佝著的軀體慢慢下滑,陸戟才醒神似的,撈住他的腰將他往懷裏帶。

另一隻手還握著他纖細的腕,隨著指腹下的脈搏漸弱,觸及的目光遊離渙散,猶如攥不住的生命在飛速流逝。

心髒仿佛就此停跳,陸戟氣息顫抖,啞聲喚他:“小滿……小滿……”

偷襲者見捅錯了人,匕首也顧不上抽走,連滾帶爬地跑了。

無人抽得出空去追。

歪在地上的燈籠發著微光,虞小滿許是嚇壞了,又許是痛感遲滯蔓延,眉心蹙起,喘得很急,兩片唇都在哆嗦。

即便如此,他仍固執地背朝襲擊的方向,將醜惡與鮮血留在身後。

而後彎起唇,對著陸戟扯出一個自以為明媚實則淒楚蒼白的笑容:“總算……總算輪到,我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