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8°16’(2 / 3)

“你的朋友呢?”

“不知道。”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趙了,打電話到他的住處,每一次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我開了一會兒後,就在葉森的不停請求下,將駕駛位讓給了她。

“這麼做沒事吧?”葉森在發動汽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讓她不要擔心,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腳下,在副駕駛座位的前方也有一個刹車閥,“這車是當時圖便宜,從駕校回收的教練用車。”話是這麼說,但葉森畢竟是新手,我出於小心,始終不準她掛二擋以上的擋位,時速被嚴格控製在了二十公裏左右。雖然富康的離合器有些故障,但葉森很快就適應了下來,並且由於有科目二的練習基礎,總的來說,這些操作對於葉森來說並不是難事,她開心得以為路考的困難就僅此而已了,這無疑是開心得太早了。後來,車停穩了之後,我將同學教授的方法向葉森重述了一遍:在以二擋二十公裏的時速行進兩分鍾後,務必升為三擋,並將時速提高至六十公裏,隨後保持車輛以這種狀態進行直線行駛。趙將這種駕駛方式稱之為“拉直線”,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裏為新手打好馬路駕駛的基礎。六十公裏,這個高速公路上的最低時速,對於許多駕車新手而言,沒多少人能在一開始就適應,葉森也是如此。後來的途中,出於對於速度的恐懼,很快就踩了急刹,熄火之後重新發動,但不久之後便又是一次急刹,如此反複,其中還有兩次是在短時間裏連續發生的,這讓坐姿還沒調整好的我措手不及,臉部直接撞在了儀表台上。這之後不久,我重新接過了駕駛權,繼續載著葉森,在誰也沒想到這種天氣夕陽居然還會出現在天邊的時候,車輛行駛到了一座窯廠附近。看到眼前還在吐著濃煙的巨大建築後,我就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後我緩緩停下車,最後熄滅了發動機。

讓我難忘的事情就發生在我倆下車之後,在經曆了一番交談後,葉森允許我擁抱了她,並不是誰主動向誰示了愛,在我覺得,擁抱的動作裏夾雜的更多的隻是一種朋友之間互相戲謔的普通友誼。而在夢境裏,我還記得真實發生過的那番對話是這樣的:

“我其實早就想說了,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比如說呢?哪方麵?”

“比如……比如你講話的聲音就怪怪的。”

“你說這個啊,因為從昨晚到現在,我的腮幫子就一直很疼。”

“原來是生病了。”

“如果是說生病,也算是很恰當吧。”

“要麼是,要麼不是,你用恰當這個詞顯得有些古怪。”

“家庭關係出現問題了也算是生病的一種吧?”

“你的家裏?”

“昨晚啊,我和我爸之間有點事,我把他惹急了,他就衝我揮起——我也不知道是拳頭還是巴掌,就那麼給我了一下。”

葉森沒有回話,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後,指了指高高聳立的煙囪。“你和朋友以前就是在這幹活掙到的錢嗎?就是那年我們用來吃飯的錢。”

“總的來說,我們那時候的時間比較多。”

“你們當初的那頓飯,幫了我大忙,這麼久了一直沒說謝謝。”

“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個晚上我不告而別,你們是不是感覺被我耍了,然後罵了我很多次。”

我做了稍稍的思考之後,決定還是如實告訴她。“換位思考一下,即便是說沒有罵過你,也隻是安慰你。”

“我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和做些什麼,隻好那樣做了。”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葉森的這句話背後其實隱藏著她固執和怪異的性格,“我還是那句話,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了。”

“對不起,向你和你的朋友說對不起。”

“你說我怪怪的,你不也是嗎,為什麼忽然就說起這件事了。”

“為了表示誠意,我讓你抱一下好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話還沒說完,葉森就已經衝我張開了懷抱。

這件發生在過去的真實事件的最後,我是上前抱住了葉森,雖然我的動作很禮貌和拘謹,但我倆之間的肢體接觸確實是發生了。可在這晚的夢裏,我還沒來得及重溫這一刻,就被半夜的涼風,又像是屋裏的一些雜音給喚醒了,我微微睜開眼睛,認為睡眠的這次中斷隻會是短暫的插曲,因此腦袋並沒有打算立刻恢複清醒。這之後,涼風繼續從開著的窗戶裏刮進來,我不想去管,因為身旁有被子,隻要裹緊一些,涼風就不再能夠打攪到他了。可是屋裏那個窸窸窣窣的雜音也同樣在持續著,我試過用被子和枕頭將耳朵捂住,可是在寂靜的夜晚和空蕩的屋子裏,任何細小的聲音都好像是被放大了許多倍,它想侵入到人耳裏,即便是再多的阻隔對它也是毫無用處的,它簡直就是無孔不入。這天晚上,我發現原本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裏又多出了一個人就是在我忍受不了聲響而起身坐了起來之後,黑洞洞的屋子裏我最先注意的就是自己的正對麵,我發現在那黑乎乎的地方,一張椅子上有著一個黑色的人影。我並沒有感到驚悚不安,相反的,內心的第一反應卻是欣喜,因為我認為那是葉森的人影。1993年入夏之後,我已經有將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過葉森了,無論白天還是午夜,自從六月中旬過後,她的身影就再沒出現在屋子裏了。我並不知道葉森去了哪裏,那時候我倆雖然已經漸漸有了隔閡,說話不多,但我知道葉森是一定會回來的。而當我看見葉森留在桌上的鑰匙後,白天上班的時候,我就開始養成了將鑰匙留在門沿上的習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會再反鎖著門,我做這些事情無非就是希望自己某天下班回到家裏的時候,能看見葉森就坐在屋裏,即便之後是相顧無言也沒有任何關係。

但喜悅很快就消失殆盡了,我在喚了一聲後,人影雖然做了個翹腿的動作,但並沒有回答他。於是,我按下了床邊的電燈開關,這之後我的內心就是不安了,但很快就又變成了厭煩。半夜闖進我屋子裏的並不是陌生人,也是一個我認識的女人,並且在最近的幾天白天裏,我倆已經見了好幾次麵,女人纏著我,隻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些關於自己丈夫失蹤的事情。但在她第一次到醫院辦公室找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將自己能說的都告訴了她:孔誌在失蹤前並沒有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如果確實是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的話,我不會視而不見。但孔誌的妻子和我其實有一些誤會,她一直錯把丈夫某個狐朋狗友的一些齷齪行為栽在了我的身上,因此她認為我的人品和道德存在瑕疵,所說的話是絕對不能全盤接受的,不光是已經說出的話裏有虛假成分,我肯定還有些真話沒有告訴她。幾天之內,我多次遭遇到了齊真,簡直毫無辦法,就算是在半夜進了我的屋子,我似乎也隻能是幹看著,或者軟弱無力地問她一句:“你到底想要幹什麼?”